三个人在这个废弃的幼儿园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却不知道各自的家里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三嫂骑着自行车匆忙地赶了回来，她凌乱地把自行车停在院子的角落里，又向隔壁李家的院子瞧了瞧。

“看什么呢？”三哥正坐在院子里劈柴，看她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禁好奇的问。

“有事，进屋说。”她快步走进了屋子，三哥也急忙跟了进去。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三哥问。

“我今天值班给厂里拢账，听到书记和厂长聊下岗员工的事啦。”三嫂低声说。

“什么？下岗的事是真的？”三哥惊讶地问。

厂里很早就有这方面的风声，只是一直没得到权威的通知。

“看来是真的，第一批下岗员工的名单都拟好了。而且我还听说，我们厂要转私营了，我看就算能留下来，以后得待遇还能不能跟现在一样也不好说了。”

三哥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问：“名单你看到了么？有我们俩吗？”

“我是会计，应该不至于在第一批名单里，你又是厂里的骨干技术员，应该也能留下来。隔壁她李叔两口子和老王大哥，恐怕是悬了。老王就是个管后勤的，那地方人员本来就臃肿，也不创造什么价值，他那工作态度一向没什么口碑，他可能比较大。老李家两口子都是流水线上的，今年厂里不是从日本进了一套自动设备么，至少节省五分之二的劳动力。他俩岁数也大了，不如小年轻那样聪明好学，那日本机器一教就上手，他俩怕是都得下来。”

三哥叹了一口气：“我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你说一旦我俩都留下了，那两家全下岗了，以后还怎么见面相处。”

人性中的劣性，对于一个在厂里工作快二十年的人来说，并不陌生。

当初三哥能当上技术员，也是一路披荆斩棘，经历了多少明争暗斗才上位的。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难道我们为了照顾他们的感受，跟着一起下岗吗？”三嫂无奈地说。

“那，要不要给他们打个提前量？让他们有个准备什么的。”三哥心里始终有股莫名的愧疚感。

“别，确切消息还没下来呢。再说我们去人家告诉坏消息，会不会叫人以为我们在幸灾乐祸，在看热闹？”三嫂眼珠子滴溜转着。“不行，一会儿我去市场买点水果熟食，去厂长家问问。”

三哥一向反感媳妇儿搞这种事情：“花这钱干啥。定了的事就是早晚通知，你提前知道了有什么用？叫别人知道你去厂长家，又好说你溜须拍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