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出了那个男人。

想起莲止提到他时带笑的不寻常语气，突如其来的心慌仿若从天而降的巨石轰然落下。

他就好似那巨石之下毫无抵抗力的蝼蚁，尽管想要努力地伸出双手，却犹如蚍蜉撼树般，只能眼睁眼的任由那遮天巨石将他碾作尘土。

那颗因为奔跑而剧烈跳动的心一点一点的冷透，就好像又回到不久之前，站在那柄寒铁雪剑之下。

五脏六腑连带着四肢都被冻疼得十分厉害，甚至僵硬的不受控制。

沈庭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他只觉得一颗心堵得厉害，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忽然就痛恨起自己这副不能修法的身躯。

明明只是一个法咒就可在瞬间到达的距离，他却用尽全力地跑了很久很久，就好像他和莲止间那些缺席的，不曾相见过的岁月。

“到底怎么了？”

察觉到少年情绪的不对，莲止微微侧身再度将话和煦地问了一遍，细碎温暖的阳光将他的半边身子染成了金色，那带着几分关切神情的温柔话语终是让沈庭回过了神。

他摇了摇头想将胡思乱想从脑中赶走，将要开口解释，却见那紫衫人将目光移了过来。

那双棕褐色的眼眸中藏着疏离和孤傲，仿若看待一件货物一般十分挑剔地打量他片刻，而后轻啧两声，看似十分失望的对莲止道：“这就是外头所传你收的那徒弟？怎么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嗐，竟还是个凡人？怎么你不曾教他入门吗？”

薛流年自诩和莲止有那么几分交情，又没在这小子身上察觉到半点修法痕迹，这种场合带这样一个凡人小子来此，如若不是爱徒心切的带其来瞧瞧热闹，便只有是让这小子送死来了。

方才他过来时有见这小子同蓬莱子弟一道去领名牌，看起来是后一种了。他眸中流露一丝兴奋和玩味，深觉莲止和他是同道中人，以至于将这逻辑中的不违和处统统抛在了脑后。

甚至都没细想过，以莲止的身份和实力来说，若真是想让这小子玩完，又何必如此的大费周章呢。网首发

就在他为发现了莲止的秘密而兴奋时，却不知他这一放肆，正好踩在了某位上尊极其护短的那个雷上，只待将他从里到外炸个焦皮烂肉。

沈庭生活在凡尘的数十年间，什么样的目光和话语没有见过？

从他幼时作为灾星被所有人厌恶，责骂，到险些葬身火海，那些被火舌灼烤过的每一寸皮肤，那些人世间的肮脏，刻薄，扭曲的面孔和那些字字锥心的话语，全都沉淀在他的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当中。

是以尽管被薛流年如此看待和说道，他仍旧面不改色，连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都没有，他不在乎别人的说法和看法，他只在乎莲止。

但就在下一刻，沈庭忽然睁大了双眼。

“关你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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