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嵩鸣没有跟别人促膝长谈过，至少在他的记忆里，是没有这么做过的。

鹿鸣岛的夜晚是凉快的，海岛的白天是很热的，眼下宋牧终于可以坐进屋子里了，不用风餐露宿的，好生心酸。

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一张摆上蜡烛的桌子、坐着人的两张椅子，还有放满了书籍的木书架。

白嵩鸣已经宽了外套，他现在只穿着一件雪白色的衬衣，他现在正在静悄悄地看着宋牧。白嵩鸣的脸上始终有着少年人的青涩，他曾经也流落江湖遭过殃，但是幸好被严诤得救，捡回了一条小命。

但少年人始终是少年人，他的目光是澄澈的，是干净的，他从心里面觉得，眼前的这个外来客并不是什么坏人。

蜡烛上的火光很安静，安静地把柔和的光打在宋牧的脸上。屋子里的其它地方都是稍微黯淡一些的，因为天冷，白嵩鸣把窗子给关了，月光照不进来屋子里。

宋牧的脸庞在烛光下显得更加棱角分明，他很安静，唇线紧闭着，在白天里头，他目光中的无赖眼色尽数退进，现在剩下的只有深沉。

白嵩鸣看了他很久，心想：“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宋牧是有心事，从前他是风流倜傥，从前他是喜欢逗趣裴妹妹，打趣嵇丞，他还有给秦凉师妹送花的浪漫，但是现在他不知道他还有什么。

是了，他还有无双的剑法。

“被断了两次剑的无双剑法吗？”他扪心自问。

白嵩鸣觉得宋牧心里一定有寻常人不知道的故事。

他侧着头看着宋牧，说道：“我还没见过像你一样这么能缠的人，本来我都不想搭理你的。”

宋牧道：“死缠烂打的功夫都是一路上跟别人学来的。”

白嵩鸣好奇地问道：“学什么不好，非要学这种下三滥的。你跟谁学的？”

宋牧坦言道：“跟邹景学的。”

白嵩鸣听到“邹景”这个名字，不仅面露嫌弃，而且眉毛立即皱成一团了，他道：“他啊？那个王八蛋，拐走戚师姐的那个流氓！”

宋牧苦笑道：“以前我也不喜欢死缠烂打，但是后来发现，如果你有求于人，又没有别的退路的时候，尊严算得了什么呢？一开始我也不理解邹景，可是后来我明白了，如果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师妹回来，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他把杯中清茶饮尽，道：“为了喜欢的人，有时候死缠烂打，也没什么不为过的。后来我懂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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