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慢慢驶入站台。
乘客鱼贯而上。曹野跟在他们后面,临上车才想起自己身无分文。司机的脸被车厢灯照得一片清冷,他疑惑地看着车外的曹野。曹野头一低,转身走了。他似乎听见司机的悠长叹息,看见乘客们啄人的目光。他们好像什么都知道。
恍然之间,曹野回到南门小区。小区点着几盏黄黄旧旧的灯。曹野两腿酸胀,像是灌了铅。他企鹅似的晃入楼栋,快到二楼时,忽然站住了——脏兮兮的墙上有人影晃动——四婶粗暴的漱口刷牙声赫然响起。曹野心一惊,忙将身子一藏。她不是睡了吗,怎么又来漱口?又吃啥好吃的了?曹野心想。
四婶又干呕了两声,接着呸了一下,黏稠的啪嗒声拍在陶瓷面盆上,她嘹亮地擤了两把鼻涕,关了水龙头,往屋里走去,墙上的人影渐渐下沉。曹野听见她似乎在叫小六子别再吃宵夜了。
真好,想吃宵夜就能吃宵夜。曹野暗自羡慕。
曹野屏住呼吸,踮着脚往上走,每一步都轻如棉花——小六子在闹脾气,发出不情不愿的尖声抗议——曹野上了二楼,缩着身子,跃过四婶大开的房门,如同孔鲤过庭般趋而避之,谁料没走两步,竟踢到碎玻璃片。玻璃片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猫,尖叫起来。曹野顿时面色煞白。
不出所料,粗壮如象的脚步声腾腾腾地从里屋奔驰而来:“小滑头,房租还不交,你准备烧给老娘啊?”
曹野撒腿就跑,如同一只尾巴着火的猴子,连蹦带蹿地爬上三楼。他手忙脚乱地掏出钥匙,火烧火燎地打开房门,钻了进去,将门一关,反锁,抱着脑袋,倚着门,一声不吭地蹲下,将身子缩得小小的,假装屋里没人。
四婶插着腰,骂骂咧咧地锤门。不甚雅观的字眼,如一长串响亮的瀑布,接连拍在曹野的后脑上。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黑灯瞎火中,曹野无声无息,仿佛瀑布下修行的日本行者,只是脑袋越埋越低。
隔壁的龙婆听见动静,隔着纱窗冷冷地看来。蜡一般冷硬的黄脸,仿佛一张人皮面具挂在屋里。四婶又骂几句,被一个饱嗝打断。她透过窗户,往黑漆漆的屋里看了看,接着顺走了曹野晾在窗台上的笔筒。
“我寻思这个东西不要了。”她大声说着,下楼去了。露老师,城东那块打听过了,还是没有曹野的消息——小贾。
一条信息跳到露微的屏幕上。露微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关了屏幕,继续记笔记。
博物馆馆长兴冲冲地将一行记者带到古村落民俗展厅的正中央,那儿立着一块巨大的花岗岩圆盘,上面躺着一条长方形的空展柜:“届时,古村落里面的劳动工具,都会在这里展示。这些东西,可是货真价实的,能保存到今天,说实话,我也没想到。”
生态木的吊顶挂下绿油油的叶子,偌大的展厅中打着幽暗的微光。工作人员搬运着大箱小箱。不少古旧家具已经立在展厅里,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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