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在末日世界中存活多久你总是能发现新一种形态的绝望。
氧气从血液里燃烧殆尽后林三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此前还算完整连贯的思绪终于都被轰然一下冲击成了无数急迫、恐惧、激烈的碎片。
想要再呼吸一口气的原始本能远比人能想到的任何一种欲望都更强大;只要能让空气再次流进肺里她恨不得用手插入胸骨打开自己的胸肺才好——能力在沉睡与惊醒之间反反复复但却造不成多少区别。
绿湖水沉沉厚厚地裹住了她压着她丝毫不为所动。
林三酒的所有挣扎、努力与踢打都落进了绵绵的湖水里被它安静地吸收了变成了一道徐徐散开的波纹。脑海中、身体里的嘶叫声尖锐响亮得淹没了她的所有念头;但是耳朵里只有绿湖深处无穷无尽的寂静。
时间早就不存在了。
当她的动作渐渐绵软下来的时候她仍旧浮在原处甚至连一寸也没能升起来。就连刚才鲜明的恐惧都模糊散乱了;她在沉闷无声的湖水里慢慢抬起头望着遥远的高处那一小团暗绿天光生出了几分茫然。
追随着朋友的踪迹走过一个又一个世界最终她却是在连一个人也没有副本环绕之下的湖底输掉了这一场战斗的吗?
连视觉也开始抛弃她了一次次地试探着好像想从她的眼角里滑走。林三酒始终仰着头望着那一小团遥远天光看着它正在逐渐昏暗下去。
在她的眼睛闭拢之前一个黑点浮现在了天光间。
那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身后还拖着一根笔直的影子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熟悉的、她认识的形状;但是处于昏迷边缘的林三酒却始终想不起来那是什么东西。
那个长方形黑影挤开了湖水一路深入着搅荡起层层波浪好像并不受水的阻力影响直道它落到了林三酒头上不远处一波波摇晃着推开了附近的水浪时她才终于认出了它:一块写着“日落旅馆”的大型灯牌。
是杀戮旅馆!
林三酒登时一下清醒了几分那只一直要将她的挣扎抚平的手被她重新甩了下去。她能感觉到原本沉沉压着自己的湖水在那只灯牌的搅动之下好像站不住似的开始掀来倒去;在波浪摇晃之间她身上的禁锢也被一次次地撞松了。
当灯牌划过水波、微微一顿的时候她看准时机与灯牌下一次挥摆在同一时间里击出了意识力—从着蓦然张大的湖水间隙里她使劲一蹬脚拼命朝上方扑了出去。
林三酒水性一般但短距离内游一阵尚可胜任更何况此时性命攸关;她不必一口气游上湖面——她现在也做不到——当她靠近灯牌的时候她一把抓住了它的杆子将性命都压在了双手上脑中已经连一丝能生出思维的空隙都没有了全部被填满了窒息的水泥。
被拖上湖岸的整个过程好像是梦里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一样除了她终于可以重新大口大口呼吸之外林三酒简直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从湖底转移到湖岸上的了。
“喂你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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