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外的明亮,就像是被和纸滤过般地清澄。我对一起散步的五郎说:「你知道吗?这种明亮只有秋天才有。」五郎闭上眼睛、高举着鼻子,仿佛在尽情享受秋天的气息。我最喜欢五郎的一点,就是它也颇解风情如斯。俗话说什么人蹓什么狗,我的确深深觉得再真实不过了。
渠道两旁的土堤上长出了许多菇荤。能吃的话,我也想拔些回去;可是听说过毒荤的可怕——以前登山社就有人吃了毒蕈身亡——只好不舍地看着野菇,直接走过去。
和尚穿越架在渠道上的桥,正往这里走来,大概是正要去主持法事的途中。
——哎呀,好久不见了。
——起风前我们见过。
——是吗?说的也是。后山的赤松林现在冒出许多松茸。你去采回来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晚饭我请客,咱们吃松茸寿喜烧。
什么「闲着也是闲着」,我听了有些不高兴;但想到松茸寿喜烧不禁垂涎三尺,于是接受提议说:
——可是煮火锅也必须放牛肉进去吧?和尚可以接受那种腥臭的东西吗?
——不吃腥臭的东西,又怎能理解众生的心情呢?不能理解众生的心情,就无法解救众生呀。
当下被说服了,但仔细一想又觉得理由太过牵强。
——可是你要这样子去买肉吗?还是由我代劳呢?
——那倒不必,今天的法事是车站前的肉铺办的。
原来和尚早算准那一点才邀我,但问题是,对方真会送牛肉当作法事的回礼吗?想到那画面就觉得心头不舒服,我还是不要追究太深的好。
——那我就去后山采松茸等你回来哩。
彼此点头道别,各自行事。
自从被狸猫骗过,走在这条上山的坡道,多少还是觉得紧张:但因为狸猫也怕狗,有五郎在便心安许多。
来到山寺附近,直接往后院走,随手从厨房墙上拿了一个竹篓,打开后门,踏上通往赤松林的小树。说是赤松林,其实不过是混有几棵赤松的杂树林。
秋日的野山,空气特别清新,尤其树林中夹杂有松树,更增添清爽气味,非常舒畅。夏日的野山,旺盛的生命力简直会吃人;冬天时太过严峻,令人无法靠近;温煦柔美的春天则又叫人蠢蠢欲动。要说透明度之高,除秋日野山外无可比拟。有时一听见几乎震动空气的鹿鸣声,只要身为日本人,口中就会吟起《百人一首》中那阙跟鹿鸣有关的诗句吧?
对了,得采松茸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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